＊一盆天降狗血

＊冯豆子x尤东东

＊豆东竹马竹马设定

18
   
尤东东就这么沉默着和冯豆子抱了会儿，门口的声控灯早熄灭了，冬天凌晨昏暗的奄奄一息的天幕借给他们的那点儿微光，甚至都不足以让他们看清对方的脸。但他们也不必去看对方的表情，尤东东能感觉到自己右边胸膛贴着的衣料之下就是冯豆子跳动的心脏，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是完整的，好像拥抱的意义就是为了填补右边胸腔的空白，此时此刻他们像孤独的零件终于找到了契合的彼此。
  
“冯豆子……”尤东东哑着嗓子开口，“你还是先回去吧。”
   
冯豆子没说话，却收紧了怀里的尤东东。
    
“你先回去补个觉，我们明天再想办法。”我明天再想办法。
   
尤东东全凭一腔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坚持把自个儿和冯豆子拉开了，揉了把冯豆子的傻缺刘海，然后把人推进门，关门，一气呵成。
    
尤东东看着关上的门，叹了口气，挠了挠乱成鸟窝的头发还是转身回了自己家——总得先和自己爸妈交代清楚。
   
尤东东轻手轻脚进了家门，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睁着眼等到早上七点，好不容易等到他妈起来准备出门去跳舞，他立马跳起来把他妈拦住了。
  
“东东？你昨天去哪儿了？”他妈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打量他儿子这头发乱糟糟，眼窝红通通的小可怜样儿，不确定地出声问道，然后拉了把椅子坐下了，“要和我说什么？”
  
尤东东昨天想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现在和他妈面对面还有点紧张，眼睛一闭刚想坦白就被他妈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他妈看了眼来电显示，给了尤东东一个等一下的眼神，迅速接起来了：“大米？”
   
尤东东一听到这俩字，脑子里咯噔一下，又挂机了。
   
他妈接电话的时候没避着他，他眼睁睁看着他妈神色一点点冷下来，最后挂了电话。
   
“你想和我说这个吗？”他妈尽力柔和下神色，问。
   
“嗯。”
    
“要你们现在分开行吗？”
   
尤东东猛地抬头，眼眶周围一片红，他看着他妈的表情，咬了咬嘴唇轻轻说：“不行。”
   
他妈不说话了，看得出来是收拾了一下情绪，再次开口：“你们说不定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较好，莫名其妙就把这些当成爱情了，等你们走得远了，自然就会明白的，别等到时候才后悔。不如现在先分开一段时间，把事情看看清楚。”
    
尤东东下意识想反驳他把这些感情搞得很清楚，他和吴宇时也一起长大，怎么就没这种感觉，但他看着他妈红了一圈的眼睛，忽然说不出话了。
   
行吧，分开就分开，反正他们是真爱。
   
尤东东固执地想。
   
“行。”
   
然后他忽然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一扭头，和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冯豆子大眼瞪小眼了。
   
拍电视剧呢。尤东东在被冯豆子拉出门前自嘲地想。
  
  

   
    
冯豆子总感觉尤东东要一个人闷声不响地干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越想越慌，干脆直接跑尤东东家门口蹲着。
   
要说他们真是绝配，不然怎么都喜欢蹲人家门口呢？
  
尤东东家门没关紧，冯豆子一来就赶上尤东东和他妈的这段对话。
  
他刚想着“好啊尤东东，真打算一个人全摆平啦”就听见他妈让尤东东和他分开再仔细想想的话。
   
冯豆子瞬间紧张地屏住呼吸。
    
尤东东你他妈要是敢答应试试？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尤东东沉默了一会儿说：“行。”
    
行你大爷！
    
冯豆子身体还没经过大脑就自己活动起来，直接推门而入，一把将一脸懵逼的尤东东拽出了家门。
   
    
   
尤东东一路被冯豆子拽着上了一辆出租车，看着他对师傅熟练无比地报出了他租的那间房子的地址。尤东东才从云里雾里的状态中反应过来。
   
“冯豆子！”尤东东一想到自己出完柜刚答应他妈和冯豆子分开一阵，下一秒就直接和冯豆子走了，把他妈撂家里了，就感觉自己忒大逆不道了。
   
结果冯豆子犟着头不肯看他。
    
尤东东一把掰过冯豆子的下巴，想看看这个小兔崽子到底和他在倔什么，结果发现冯豆子的眼眶一圈都是红的。
   
尤东东一看冯豆子那明明一双桃花眼还直勾勾地瞪着自己，看起来却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似的要哭不哭的样子，瞬间缴械了。
   
“祖宗，你和我生什么气啊，怎么还气哭了？”
   
他凑过去撩了撩冯豆子的睫毛，毫无原则好声好气地哄。
    
冯豆子心想，你说我气什么，还不是你先说要和我分开的，就瞬间憋不住委屈了。
   
“你答应你妈和我分开，我都听见了。”
   
冯豆子一副受了背叛的纯情小少年样。
   
尤东东闻言一怔，垂下眼睛想了想，又靠近了些。他对待冯豆子倒是出奇的耐心好。
    
“不是这样，我答应我妈只是想向她证明我们谈恋爱是想清楚的，不是因为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因素产生的错觉，即使分开多久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尤东东解释得很慢很认真，努力想向冯豆子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就是，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么简单。”
   
  
他很少把自己剖析给别人看，大多数时候都插科打诨地混过去了，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有点害羞。
    
冯豆子看着面前这个人轻轻地向他解释完，又自己低下头，耳根子都红了一片，心痒地用指腹轻轻挠了挠尤东东正对着他的毫无防备的后颈。
     
“哦……”
      
 
     
     
     
     

19
   
尤东东心一软，还是很没有原则地把冯豆子领回家了。虽然心里打算第二天就让他回家给他大米姐道歉，但尤东东知道这个事情怕是要一拖再拖了。
    
刚好赶上寒假，冯豆子也不用去学校上学，就又过上了赖在尤东东家的日子。这次又和以前不一样，他们这是恋爱以后的同居，跨世纪的更进一步。
    
尤东东听完冯豆子这样的描述之后，无情地揭穿：“这不是和以前一样吗？哪有更进一步？”
    
ok,fine.
    
冯豆子被泼了冷水，表示暂时苟同，下一秒又扑到尤东东身上让他陪他打游戏。
   
尤东东忽然想起什么一样从角落里东翻西找搬出一台红白机。
     
“前几天淘宝买的二手，刚好还没玩过。”
   
    
   
然后两个人打了一下午的魂斗罗。
   
尤东东想起小学的时候自己拉着吴宇时玩这个，隔壁的冯豆子总要来插一脚，搞得自己的角色被吴宇时狠揍，积分一个劲往下掉，他急了，给冯豆子买了瓶北冰洋汽水，让人待那儿喝，喝完前不许再动。
   
结果后来冯豆子小小年纪不学好逃学修炼技术，愣是打得比他和吴宇时都好，替他扬眉吐气，坑了吴宇时一通。可惜他逃课的事败露了，那天尤东东回家就看见老冯头拿着根鸡毛掸子在院子里追着冯豆子跑，尤东东一个激灵仗义地上去阻止了一场家庭暴力。
   
那天冯豆子一口气请他喝了五瓶北冰洋汽水，害得他打了一晚上的嗝，跑了七趟厕所。
   
他想到这里忽然笑出声，弯弯的笑眼对上旁边研究新招式的冯豆子的眼睛，感染得冯豆子也和他一起笑。
  
    
  
他们都默契地避而不谈之后的事，然而第五天的时候冯大米还是找上了门。
   
冯大米敲开尤东东的门的时候，冯豆子在开放式厨房里起锅正准备下刀削面，问尤东东谁啊也没人应，他干脆走到门口自己看，一看就看见了他姐。
   
“……姐。”冯豆子心虚地喊了声。
   
冯大米看起来憔悴了点，也不说话，就看着冯豆子。
   
尤东东尴尬地让冯大米先进来坐，门还没关就听见冯大米在问冯豆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尤东东一愣，垂下了眼睛。
   
“我不想回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和尤东东在这里窝一辈子？”
     
尤东东走到冯豆子边上，让他别急着说话，自己向冯大米道：“冯豆子明天就回去。”
    
他看着冯豆子瞬间急了的样子，看着冯大米的眼睛，慢慢补充道：“但是我们是认真的。”
     
冯大米看了尤东东一会儿，忽然道：“你妈让你和冯豆子分开一段，你答应她了，你做到了吗？”
     
尤东东怔住了，就听见冯豆子立马回：“姐你想我们怎么样！”
    
“什么叫我想你们怎么样！你们本来就应该这样！”
     
“就应该哪样？就应该分开？就应该照你们说的做？就应该认领你们给我们扣的帽子？”
   
冯豆子一连串地问。
     
尤东东闭了闭眼，刚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就听见冯豆子很惊慌的喊了一声“姐”。
    
然后他就看见冯大米直挺挺地往下倒。
    
“大米姐！”
  
   

20
  
尤东东想，他最近还真的和拍电视剧似的。
   
他们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冯豆子一直盯着冯大米垂在身侧的手看，看得眼睛都红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尤东东只好不停地在他耳边说：“没事没事会没事的。”
   
说到后来也不知道是和他说还是和自己说了。
   
都会没事的。
   
   
    
到了医院给人做了检查，移上了病床，医生才把冯豆子叫过去。
   
肺癌晚期。
   
四个字，冯豆子彻底消停了，沉默地低着头盯着桌子出神，最后说了句“谢谢医生”。尤东东没想到会是这个检查结果，也愣住了，觉得胸口被那点莫名其妙的自责和消极情绪堵得难受。
   
生死面前你们那点事算什么呢？还搞得大家不痛快。
   
尤东东讽刺地想。
   
他跟着冯豆子走出了医生办公室，看他打电话分别通知了老冯头，冯小米和冯果果，最后又通知了孙勇。最后扭过头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疲惫地低声道：“你先回去吧。”
    
尤东东本来还想说我陪你一会儿吧，忽然想到等一下冯豆子的家人也都要过来，只好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几步，拍了拍冯豆子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又贴过去，使劲抱了抱冯豆子，妄图通过这种方法传递点能量。
    
“那我走了。”
  
    
   
虽然这样说，一想到冯豆子那幅哑着嗓子的哭包样，尤东东也还是放心不下，干脆到医院底下的挂号大厅等着。没多久就看见老冯头一伙人急急忙忙地上了楼。
   
尤东东赶紧躲到一边，就这样在楼下大厅待着，胡思乱想了半天，一晃神大厅里都没人了。尤东东才摸着房间号悄悄地上楼。
   
冯大米病房的灯暗了，不知道冯豆子是不是还在里面守着。尤东东刚想掏出根烟来，就听见不远处穿来了脚步声。
  
是冯豆子。
    
尤东东一惊，躲到了楼梯口，却还是忍不住探出头去看。
   
冯豆子夹着根不知道哪来的烟，把半个身子都探到窗外，保持这个一看就不舒服的姿势站了很久。
   
在他转身重新回房的时候，尤东东好像看见了冯豆子的眼睛里隐约的水光，湿漉漉的，又彻底隐没在夜色里。
   
他走出楼道口的阴影，垂眼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走进那扇门。
    
尤东东最终跑去了医院楼下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坐到了天亮。
   
等到大概六点半的时候，又去买了早餐，清粥小笼和鸽子汤，又去便利店买了个保温饭盒，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放进去，准备悄无声息地放到冯大米病房的桌上。
    
他轻手轻脚地侧着通过那扇虚掩的门，看见冯豆子侧着身子躺在旁边临时的陪护床上睡着，连床被子也没有，尤东东慢慢慢慢轻轻轻轻地放下保温盒，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冯豆子盖上。刚打算消无声息地离开，就对上了病床上冯大米的眼睛。
   
冯大米其实已经醒了，尤东东进门的时候她就知道，感觉着尤东东放了个东西在床头，又是一阵脱外套的声音，最后安静下来。
    
她看着尤东东，尤东东被清早的冷空气冻得鼻头红彤彤的，眼眶也红红的，眼底还有红血丝，看起来邋邋遢遢，一副通宵了的样子。
   
冯大米看了眼桌上的保温饭盒，又看了看盖在冯豆子身上的外套，叹了口气。
   
“认真的吗？”
   
就这样没又没脑的一句话，两个人却心照不宣。
   
尤东东看着他大米姐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又轻又坚定，好像在发什么神圣的誓言。
   
“认真的，从小到大最认真的一次。”
  
    
  
   
    
冯豆子醒来看见的就是尤东东坐在他姐床边上喂他姐喝鸽子汤的背影。
   
他姐看见他还是没好脸色，对着尤东东倒是挺柔和。
   
冯豆子坐起来，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去，他拿起来一看，尤东东的外套。
   
而尤东东本人还穿着件单薄毛衣毫无察觉。
   
冯豆子叹了口气。
   
  
   
尤东东忽然感觉肩上一重，扭头一看，冯豆子垂着眼睛看着他，明明面无表情，眼睛里却带上了无奈的味道。
   

TBC